笔者:倪老师,您的这一番话确有警醒钟的作用。关于教育的问题,我们的确是应该慎之又慎,因为教育要是走了弯路,耽误的就不是一代人,而是几代人,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顺着这个思路,我还想请教的是,对新的语文课程改革,您还有一些什么意见?
倪文锦:总的感觉,义务教育阶段的课改发展比较平稳,而高中新课程的推进难度大些。但我坦言,我对语文教育有忧虑,因为整个社会对母语教育重视的程度很不够。从课时分配上讲,与发达国家(或地区)相比,我国语文教学的课时恐怕在最少之列。而时下社会又“重外轻中”,“外语热”以及“双语教学”铺天盖地,语文讲起来是主课,但语文教学实际上被边缘了。这里,我无意对“双语教学”和“外语热”发表评论,但我觉得我们有些人头脑太发热,对双语水平也没有个正确的定位,这实际上并不真正有利于推广双语教育。我们看看新加坡的例子头脑或许会清醒些。新加坡原属于英联邦国家,有英语的背景和基础,自1965年独立后,实施双语教育的时间长达四十多年,但双语都能达到第一语言水平的仅占百分之十一。所以,对母语与外语的认识我们不能颠倒,这里借用作家王蒙的一句话:“从根本上说,母语是进修外语的基础,外语是学好母语精通母语的不可或缺的参照。”(王蒙:《汉字与中国文化》,《文汇报》2004年9月12日)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和正确处理这两者的关系。一个缺乏母语文化底蕴的人,他的外语决不会有多深的造诣。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实,在近现代中国,大概没有很多人的外语比辜鸿铭、林语堂和钱仲书更好,同时他们的汉语文修养也都是望尘莫及的。现在海外很重视学习汉语,中国的孔子学院也开到许多国家去了,而我们自己呢?汉语外热内冷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我对现在一些语文教材也有些看法,主要在两个问题上。一是有的教材急功近利,粗糙雷同,缺少新意,没有体现真正意义上的“一纲多本”的宗旨,许多地方是在牵强附会地演绎着课程标准上的一些条文,机械、僵硬,没有自己的个性和思想;一是练习设计没有特点,尤其是看不出经过多少教学论的加工,很少体现学生学习的心理特点,几乎都是成人化的面孔。在使用教材这一环节问题也不少,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由于种种原因,老师备课上下的功夫还不够,在这一点上,我很怀念于漪老师那个时代的教研精神。那个时候,老师们备课多认真啊,因为资料少,所以老师们肯下工夫钻研课文,研究学生,而且老师们都很讲究体现自己的个性,所以那个时候出来的语文特级教师,都是个性鲜明的,像于漪、钱梦龙、宁鸿彬等。我不止在一个地方呼吁,作为一线教师,我希望大家多一点切切实实的教研,少一点热热闹闹的“科研”(有人认为教研即科研,我并不认同,这里不作展开)。当前教师做课题固然重要,也需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研究学生、研究教材,在教学研究上多下功夫。不然的话,再好的理念也会在实践中走样变形。
总之,我讲这些意见,不是怀疑课程改革,也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强调为了推进新课程,我们今天必须务实、唯实,脚踏实地研究问题,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