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之于国也》节选自《孟子·梁惠王上》,全文气势充沛,喻理生动。通篇未着一个“仁”字,却淋漓尽致地折射出“仁政”和民本思想的光辉。孟子认为梁惠王要想“使民加多”,在诸侯中称王,必须实行仁政,而实行仁政的措施就是合理地发展生产,使老百姓“养生丧死而无憾”,进而“谨痒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对百姓进行教养,使民心归顺。至此,百姓安居乐业,“黎民不饥不寒”,王道可成了。它从维护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出发,高瞻远瞩,独倡王道,论述了行“仁政”和“王天下”的关系,使之成为《孟子》全书的总纲。北宋哲学家程颐曾评论说:“孟子之论王道,不过如此,可谓实矣。”
如何正确理解“富庶”与“王道之成”?孟子所处的战国中期,“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刘向《战国策序》)。各国诸侯争城夺地,角逐武力,蚕食鲸吞,征战不断;人民徭役繁重,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社会混乱,礼制崩坏,世风倾颓,剧烈动荡。权势与暴力被推崇,霸道被视为天道,攻伐凌侵被视作合理,由大国以“力”统一天下的态势已初步形成。魏国曾是强国,但在梁惠王统治期间,连遭强秦重创,内忧外患,以至都城由安邑迁至大梁。本文写孟子在魏国期间与梁惠王的一次谈话。为了更好地理解“富庶”与“王道之成”的道理,让我们先来看看孟子一贯的思想和主张。孟子认为“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管子·重令篇》),他把“人众”与“国富”并列为称霸天下的根本。因此,他全面鼓励增加人口;他还提出“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管子·牧民篇》)来强调培养人才,提高人口质量。可以说,增殖人口,是时代前进的需要和新的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要求。
基于人口的决定性作用,梁惠王理所当然会为“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忧心忡忡。这是因为春秋战国时期,列国战争和统治者的横征暴敛以及生产力水平低下,造成人口减少、地广人稀、兵员和劳动力匮乏。为达到富国强兵、拓扩疆土、问鼎天下的目的,各国诸侯的当务之急是千方百计地争夺、吸引和控制人口,以增加劳动力和兵员,发展生产力。所以,孟子抓住梁惠王“邻国之民不加少,寡国之民不加多”的疑虑,即希望更多的民归附自己的心理,来宣传“仁政”的思想,并想引导他实行王道的政治目的。
如何正确理解“制民之产”与“王道之成”?孟子的民本、“仁政”思想是对我国上古社会的民本传统和孔子的仁爱学说的继承和发展。他认为发展文化,普及教育,使百姓“仓廪实而后知礼节”,明人伦,知廉耻,形成尊老爱幼、和睦相处的优良社会风气,提高全体人民的道德觉悟和科学文化水平,在“庶”和“富”的基础上,才能改善和提升人民素质,凝聚人心,以加强国家的生存力量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否则将难免在列国的激烈竞争中落后挨打。这既是“仁政”的丰富内涵,也是任何制度的国家求富强的重要决定因素。尤其是孟子提出的要“教民”首先得“养民”的主张,具有哲学思想。“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这深刻阐述了“王道之成”的道理,为梁惠王描绘了一幅生动、形象、美好的社会前景。即施行仁政的措施就是关注民生,休养生息,因地制宜地发展生产,不征调百姓服役而耽误生产时节,不狂捕滥捞,不忽视时令伐木,牲畜不误繁殖,不误粮食播收,种桑养蚕织布,“使民养生丧死无憾”,解除后顾之忧,百姓衣食安则心安,从而稳定人心,巩固政权。然后再兴办教育,使人人知廉耻,人人讲礼义,引人向善,倾心归附。至此,百姓安居乐业,社会长治久安,“王道可成”。
如何正确理解“好战”、“尽心”与“王道之成”?孟子散文善用众多的比喻和寓言,从而生动、有趣、有力地陈说事理,辩论是非,富有雄辩性、鼓动性和逻辑性。梁惠王自以为自己对于国家较他国国君尽心,自己的政策比邻国好,邻国之民会自动投奔他。可是,邻国之民不见少,自己的国民不见增多。因为他的目的在于增加兵源,老百姓看穿了他,又怎会来“送死”呢?孟子针对梁惠王“好战”的错误,以临阵脱逃为喻,并且列举出“弃甲曳兵而走”的两种情况:“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孟子的设喻风趣地说明魏国的政策和邻国的相差无几,本质上讲都是虐民暴政,所以不必希望民之多于邻国。本体和喻体的贴切,使之充满了逻辑的力量。孟子不直接回答“民不加多”的问题,而是以梁惠王“好战”为喻,启迪对方思考。因此,“五十步笑百步”巧妙地指出梁惠王所谓“尽心”于国其实与邻国之政相差无几,本质上都是虐民暴政。要从根本上使国民增加,必须施仁政,行王道。“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这不但回答了开篇梁惠王提出的“民不加多”的疑问,而且要求梁惠王反省自己,革除虐政,施仁政,行王道。
──原载于《现代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