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利用一堂课的时间,给学生朗读介绍了一组古人咏秋的诗词,作为学习《沁园春长沙》的铺垫。
今天早读课我走进教室,要求学生们把昨天我给推荐的《古人咏秋诗选》读读背背,再自己读读《沁园春长沙》。
早读课结束紧接着便是我的语文课。我先请同学上台发表一分钟讲演,这是我从今天开始给每堂语文课规定的一个“节目”,以后每堂课都请一位学生上台发表演讲。作为第一个发表演说的文跃海刚开始有些紧张,他先读了一段我第一天写给大家信中的话,然后说了他对我们这个班的感受。接下来,他越来越自然从容,他讲到一件小事:“那天早晨,我们小组第一次做卫生,因为那天上午我们还要去音乐厅听报告,我生怕时间来不及,这是同寝室的三位男同学便对我说:‘不要紧,我们帮你!’这让我很感动,感到生活在我们班真是无比的温暖。”
他在讲这件小事时,陆陆续续有老师进来听我的课。陈珂老师一进来,便准备坐在一个空椅子上,她习惯性地用手擦擦椅子,这时离陈老师最近的一个男生马上拿出一张餐巾纸递给陈老师。刚好这时,文跃海的演讲结束了。
我评论道:“尽管文跃海刚开始有些紧张,但一谈到班上的同学,他谈吐便很自然了。他说的那件小事让我也很感动,是呀,生活在我们班,真是处处有温暖,因为我们都在实践着‘让人们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而这种实践,往往是通过细节表现出来的,比如,在同学为做卫生着急的时候,你真诚地说一声‘别着急,有我呢!’又比如,刚才,就在文跃海讲演的时候,我看到这样一个细节……”我便把刚才那个男生递纸给陈老师的细节讲述了一下,然后走到这个男生身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魏铭江。”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对大家说:“陈老师刚才就因为魏铭江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感到了我们班的真诚!陈老师可能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不要紧,因为她会觉得,高一三班的学生真可爱!因为她一踏进三班教室,便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温馨!”
我开始进入今天的教学。我说:“今天算是我正式给你们讲的第一篇课文。我给大家强调一下,以后同学们上李老师的语文课,必须具备两个意识,一是纠错的意识。纠谁的错?李老师的错!李老师几乎每堂课都可能出这样或那样的错,你们一定不要给李老师面子,要在第一时间当面指出,以免李老师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比如,昨天李老师就犯了一个错误,课后女儿对我说,我在读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时候,就是我把‘戚’(qī)字读成了qiē!同学们昨天发现没有?”好几个同学说:“发现了。”我反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当场给李老师指出来呢?”他们不说话了。我说:“可能你们不敢,可能你们给李老师面子,因为毕竟后面有许多老师在听课。不,你们错了!你们应该当场指出,这也是为你们自己好!”
停了一会儿,我又说:“昨天李老师在讲《采桑子重阳》的时候,还有一个地方讲得不准确,这你们可能难以觉察,但我今天要纠正一下。就是昨天我说毛泽东写这首词的时候,心情很好,因为红军打了胜仗,而且他在被排斥在领导岗位以后,刚刚恢复了领导权。其实不是,毛泽东写这首词的时候还没有恢复领导权,那时年底的时候了。也就是说毛泽东个人当时还处于失意的时候,但他能够把个人得失置之度外,而为红军的胜利而欣喜不已,而诗兴大发!”
“同学们上我的语文课,还要有第二种意识,就是研讨的意识。谁研讨呢?同学之间,李老师和同学们之间,都可以研讨。各自发表各自的发现、感受,谈自己不同的观点,展开交流和碰撞。我希望以后我们的语文课,同时也是学术研讨会。”
我请同学们把课文打开:“刚才早读课,同学们都读了这首词。现在我听听同学们读一遍。我们对这篇课文已经预习过了,我想同学们该不会读错什么字了吧?”
这次我要学生读的目的,主要是看他们对词的熟悉程度,是否把每个字音读准。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学生的朗读声在教室里回荡。
学生朗读完了以后,我评价道:“嗯,总体上说,同学们读得还不错,比较有气势,没有出现读错字的情况。但显得平淡了一些,而且稍微有些快。下面,我们请一些同学但读起来朗读,看他们是怎样处理的。谁愿意第一个起来朗读呀?”
钟雪飞把手举了起来。我点点头:“好,请钟雪飞同学们朗读!”
“独立寒秋……”钟雪飞读得很轻柔,有点如诉如泣的味道,声音也不大,但他很认真也很投入。因此,同学们给了他以掌声。我却没有鼓掌。
我说:“同学们都鼓掌,我没有鼓掌。为什么呢?这样,我们在请一个同学起来读,比较一下吧!”唐强同学马上把手举了起来。 [4] [5]
“好,请唐强读,大家认真听听,比较一下,看唐强是否读得比钟雪飞强!”我说。
在我看来,唐强读得显得比钟雪飞强,他抑扬顿挫处理得好一些,速度适中。同学们也给了他以掌声。
我正要评论,这时候,张长春举手要求读,我点点头,示意他读。他站了起来:“独――立――寒――秋――”他读得非常投入,而且很有气势,只是在读“百舸争流”的时候,突然把声音降低了,耳语一般:“百舸争流”。但后面边一气呵成,直到“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同学们的掌声又响起了……
我请钟雪飞对两位同学的朗读进行评论。钟雪飞站了起来:“我觉得张长春读得像念经一样……”同学们听了立刻笑了起来。
我问张长春:“你同意钟雪飞的评价吗?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读?”
“当然不同意!”张长春很干脆地说,“我觉得毛泽东的诗必须读的抑扬顿挫,才能体现出其中的韵味。”
我又问钟雪飞对唐强朗读的评价,他的评价也不高。
我说:“哦,他们都不如你读得好?”
全班大笑,钟雪飞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说:“我觉得你读得很认真,但是没有读出毛泽东的那种大气。你想不想再给大家读一遍?”
钟雪飞来不及表态,同学们已经开始鼓掌了。
于是,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了第二次朗诵:“独立寒秋……”
这次显然大有进步,我评论道:“牛顿说过,如果我在科学上有什么发现的话,那时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同样,此刻我可以说,如果说钟雪飞的朗读有很大进步的话,那么是因为他站在张长春和唐强的肩上。”
全班大笑。
“刚才都是男同学朗读,有没有女同学们能够读一读?”我的话音刚落,何思静同学举手了。
“好,就请何思静同学!”我用手对坐在后排的何思静同学挥了挥。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何思静音色很美,读的舒缓而从容。当最后一句读完,全班同学给她以最热烈的掌声。
“听了何思静的朗读,我再一次感到,女性在语言表达上天生就优于男性。”我这话的时候,我发现男生们有点不好意思,女生的脸上却明显表现出了自豪甚至得意。我继续评论道:“我个人认为何思静是读进去了的,她虽然声音不算特别大声,也谈不上特别有气势,但她有一种内在的力量。我觉得他是读懂了这首词的。”
我又说:“我叫同学们读,其实是在考察同学们是否理解了这首词。因为,你们的朗读就体现着你们对词的理解程度。这首词,在我看来,感情基调是深沉而豪迈,因此读的时候节奏要舒缓从容,表现出一种雄浑的气势。比如第一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我开始给学生一边谈我的理解,一边朗读,“第一句不能读快了,读快了给人感觉是匆忙急迫,而不是从容镇定。你们想想,青年毛泽东独立于江边,思绪渺然,感情的潮水随江水而北上。因此,这里读的时候,要体现出一种深沉。”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我继续讲继续读,“‘万’应该读得高亢一些,以表现山之多,‘层’字也应该重读,表现出层层叠叠的味道。下面几句‘漫江’也该读得响亮一些,以表现出无边无际的江面,‘百舸争流’更应该读出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你们想想,千帆竞发,这是何等的壮观!因此,刚才张长春读‘百舸争流’突然读得很轻很小声,给人的感觉就一只船,而且是偷偷摸摸的。”学生们大笑。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读到这里,我评论道:“唯有如此从容而气势豪迈的朗读,才能表现出毛泽东眼前那种生机勃勃的无边秋色!在这里,接下来,毛泽东已站在空中俯瞰地球的眼光向世界发问:‘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你们读到这里,也应该把自己当作毛泽东,向世界发问:‘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下阕回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可以稍微读快一些,以体现出一种青春蓬勃的生活。‘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应该读得这样激越而奔放。”我突然产了联想:“你们回忆一下,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总的风格是凄婉,但在表现二人同窗共读那一段生活时,旋律却显得欢快活泼……”我忍不住哼了起来,学生们都开怀地笑了。“当然,我哼得不好听,但意思可能同学们都明白了。因此,读这几句我觉得节奏可以稍微快一些,一直到‘粪土当年万户侯’这一句应该斩钉截铁而英勇无畏,速度可以稍微放慢,尽量读的雄健一些:‘粪、土、当、年――万――户――侯!’最后一句更要读得激昂而豪迈:‘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教室里一片肃静,随着我的朗读和解说,学生们都在尽力体会揣摩词的内涵。
“好,同学们再齐读一遍――‘沁园春长沙’起!”我开了个头。 [4] [5]
“独――立――寒――秋――”无论是音量和气势还有节奏,都明显比刚才的齐读好,同学们从容而精神饱满地朗读着,从这气势磅礴的朗读中,我感到,同学们的心中正激荡着青年毛泽东的万丈豪情。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学生们朗读的戛然而止,但余韵却还在教室里回荡。我忍不住叫到:“好!好!你们开始走进青年毛泽东的心灵了!”
我顺势把话题一转,教学进程推入下一个阶段:“那么,你们从毛泽东的心灵中感悟到什么呢?换句话说,你们读了这首词,有什么总体感受呢?大家也可以谈自己的发现――对某一句后某一字的读到理解,当然,也可以就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提出疑问。这就是我说的研讨。这样,坐在一起的几个同学可以先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感受和发现。”
学生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讨论交流起来……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是女同学王楠楠:“我读毛泽东的这一首词,每读一次都感到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词中的气势,其实体现了毛泽东那种豁达的胸襟。我读上阕的写景,那种景象就会立刻印在脑海里,读下阕,我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我们现在朝气蓬勃。我特别喜欢‘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一句,让我体会到毛泽东的眼光总是看得很远,与众不同。”
“嗯,这是你自己的感悟。是的,毛泽东看世界,总有一种宇宙的视野――毛泽东晚年曾在一首词中把地球视为‘小小寰球’;还有,他曾写下‘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李文思问了一个问题:“李老师,‘恰同学少年’的‘恰’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别只靠我回答,同学们也可回答。又没有同学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好几个同学说:“恰好,正当。”
“这个解释是对的。”我说,“但是,这里的‘同学少年’好像重复了,又是同学又是少年,难道同学就不是少年吗?”
有学生在下面说:“少年在这里是年少的意思!”
我问:“同学少年在这里是并列结构还是主谓结构?”
学生们说:“主谓结构!”
我笑起来:“这就对了!”
我请学生继续谈他们的感悟和发现。汪洋同学说:“读这首词,我感受最深的一点是,我体会到毛泽东是一个很有抱负、充满崇高理想、满怀壮志、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人!”
“的确如此!青年毛泽东正是一个立志改造中国的人。”我补充道,“1986年,我第一次去长沙,寻访新民学会旧址,这是当年毛泽东和他们的伙伴们组织的一个革命团体,创办了著名的《湘江评论》;我还到了长沙第一师范,这是毛泽东的母校,从一些文物中了解到,毛泽东很早的时候,就和别人不一样,不一样什么地方?那就是他有志向!这种志向,使他在学习中生活中产生了一般人不具有的毅力和意志。他认为‘现在时局危机,求知的需要迫切’,必须刻苦攻读。在日常生活中,他认为关心和谈论的应该是‘大事’,即‘人的天性,人类社会,中国,世界,宇宙!’正因为如此,他要求自己并鼓励同学为挽救今日中国之危亡,共为建设未来而储才蓄能;要做确有真才实学的救国‘奇杰’,不要做‘金玉其外’,不学无术,专为自己而生活的小人。他说:‘来日之中国,艰难百倍于昔,非有奇杰,不足以言救济。’‘奇杰’何在?‘奇杰’就在那些满怀救国抱负,而又潜心学习的‘有志之士’中。这些都可以从这首词中感受到。对毛泽东的评价,是一个说不尽的复杂的话题,但我现在读这首词,我真切地感到一种英雄主义气息!”
说着,我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大字:“让英雄主义重返中国!”
我发挥道:“因为――恕我直言,在当代中国,这种英雄主义已经很少很少了!今天的中国,英雄已经很少很少。刘翔在奥运会上创造了12.91秒的110米跨栏的成绩,这在中国田径史上是一个历史的跨越。在我心中,刘翔就是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英雄!可是,我打开一些报纸,居然不少文章都这样评价刘翔‘刘翔是一个阳光男孩’!真气死我了!但的确现在相当多的男性青年,都喜欢别人叫自己‘男孩子’,有的甚至三十好几了,也自称‘像我们这些男孩子吧’!(学生大笑)恶心!难怪有人说,今天中国没有男子汉,只有男孩子!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从《沁园春长沙》里,读到一种久违的英雄主义气概,进而呼唤让英雄主义重返中国!我希望我们在座的每一位男同学,一定要做胸有大志的男子汉,不做所谓的‘男孩子’!”
学生们的眼睛都凝视着我,听着我铿锵有力而斩钉截铁的声音;教室里静静地,我仿佛可以听到学生们的心跳。
杨晓梅举手了:“我感到毛泽东很会写景!‘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一直到‘万类霜天竞自由’写得很好!虽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留给人们的想象空间却很大,而且毛泽东写得很层次……”
听到这里,我感到这是一个切入写景分析的好时机,便顺势问道:“怎样的有层次呢?”其他同学也可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4] [5]
于是,我和学生们一起紧扣词的上阕,七嘴八舌地细细分析起来――
先是写“立”:“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然后是写“看”,这里有动景和静景的结合:“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和“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有远景和近景结合:“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和“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有仰视和俯视结合:“鹰击长空”和“鱼翔浅底”;再以“万类霜天竞自由”做结;最后是写“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我和学生们分析之后,杨晓梅还补充说:“我特别喜欢‘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几句,因为这几句给人以很豪迈、傲视群雄的感觉;还有后面‘粪土当年万户侯’,这一句特别能体现青年毛泽东与众不同的气概,在受封建思想统治几千的中国,有几个人能够这样想这样说?足见毛泽东的远大抱负!”
“我不同意杨晓梅的观点!”钟雪飞站了起来,“从‘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中,我觉得毛泽东有点狂,甚至还有几分虚伪!”大家惊讶地看着他,我没有打断他,而是鼓励他说下去。钟雪飞继续说道:“他说‘粪土当年万户侯’,可当他夺取政权当了最高领袖之后,却听不进一点别人的意见,把刘少奇和一些老帅打下去,对比他当年的‘粪土当年万户侯’,这不是虚伪吗?”
同学们议论纷纷,显然有同学也不同意钟雪飞的看法。我看李运的手似举非举,但他分明有话要说,我便说:“李运有什么高见?”
李运说:“我的确不大同意钟雪飞的观点!毛泽东不‘狂’的话,他就打不下新中国。至于晚年的错误,我认为可以原谅,因为他之所以犯错误,大体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年纪大糊涂了,二是江青在他耳边说了许多坏话。另外,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毛泽东毕竟生活在封建社会长达几千年的中国,因此,哪怕他再怎么反封建,但他脑子里必然也有些封建帝王思想,而且根深蒂固,但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它实际上成了中国最后一位皇帝,这与历史上一切成功的农民起义领袖有几分相似。”
李运坐下后,学生纷纷把目光投向我,期待着我发表看法。我便说:“那我谈谈我的看法吧!注意呀,这只是我的看法,不强加给同学们。青年毛泽东的确很狂,而且毛泽东一直都很狂。这种狂包含着一种对国家对民族的责任感,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这种狂本身并没有错。当代中国,狂的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问题是,不能只允许一个人狂,而不许别人狂。毛泽东你可以狂,但也应该允许别人狂呀!毛泽东的悲剧正在于此。年轻时的他,‘粪土当年万户侯’;晚年的他,却容不下半点不同意见,别人哪怕说他一句不是,都可能遭致灭顶之灾!他在自己狂的时候,却不许别人狂。词中‘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意思是谁来主宰这个世界的命运,你们说,毛泽东认为是谁?”
学生纷纷答:“是毛泽东自己!”
我说:“按正统的解释,毛泽东说的是无产阶级。但我看这一句里面当然包含有他自己的意思。但我这里要问的是:主宰这个世界的沉浮究竟应该是谁呢?”
学生一下被问住了,我自问自答:“就是‘万类霜天竞自由’的‘自由’本身!面对‘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景象,毛泽东认为应该有‘万类’之外的力量来主宰‘万物’,可是我认为,‘万类霜天竞自由’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理想也最美的境界了,‘自由竞争’难道不就是主宰万物的规律吗?还需要什么外在的东西来主宰呢?遗憾的是,毛泽东年轻时,认为应该有一种力量主宰这个世界的沉浮,他一生都在为主宰中国主宰自然主宰社会而不惜一切代价地努力,结果,当他的‘狂’在理智的范围内时,它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直至取得了他所领导的革命的成功,这种成功使他周围的人包括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把他当作无往而不胜的神,同时这些成功,是毛泽东自己也把自己当作神,于是他的狂,他的主宰欲望越过了理智和科学的轨道,把中国推向了灾难!毛泽东是一位杰出的诗人,他一生都在写诗,写诗需要激情,需要想象,需要浪漫,唯独不需要科学,然而,毛泽东把治理国家建设国家也当作随心所欲的诗来写,悲剧便发生了!当然,这绝不只是毛泽东一个人的悲剧,而是我们民族的悲剧!我们不应该苛求毛泽东,正如李运所说,毛泽东属于我们的中国文化。我认为,我们民族最优秀的因素毛泽东具备了,同时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封建遗毒,毛泽东也未能避免。毛泽东去世后,他的后继者正是纠正了他的错误,开创了改革开放的事业,我们中国才重新开始了进步和发展。任何人都不是完人,更不是神,今天的我们不宜过多指责毛泽东,而应该把眼光关注于制度建设,因为‘总统是靠不住的’!只有民主和科学的制度,才能保证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兴旺发达和长治久安,这就是政治文明!”
下课铃声响起了,我赶紧总结道:“青年毛泽东的理想主义激情和英雄主义气概,永远值得我们和一代又一代中国青年学习,但他晚年的悲剧,却应该而且也可以通过民主制度避免。我们当然不应该苛求八十年前的毛泽东,但历史进入21世纪,今天的我们应该拥有一种民主的情怀。如果老想着去主宰别人,必然走向强权,当今国际政治也是如此。人类进化到今天,我们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无论自然界的运行,还是人类社会的发展,最好的局面是――‘万类霜天竞自由’!下课!” [4]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