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语词，不寻常的词

很喜欢词，对那些长长短短的句子，很是缺乏免疫力，常常会浸之嚼之，反反又复复。但是，我自己知道，这种喜欢仅只是白痴式的喜欢，因为我总是搞不清温庭筠就是温飞卿，端己说的就是韦庄，所以，读到叶嘉莹的：飞卿浓丽，而端己清淡，就不知所云。

但是，白痴也是可以喜欢词的。不懂并不能妨碍喜欢。

是喜欢李清照的。所以，解这首词兴许已经有所先验。

先是看到了这些：

落日、凉亭、小舟、藕花、鸥鹭；

零散的景物，接由词的描写和生活经验进行辐射：

近处——女子、裙裾、荷叶、荷花、碧水、小舟、荡桨；远处——田野、荷塘、微风、夕光、绿树、村舍……

耳边似还能听得：

笑声、惊呼声、飞鸟们声鸣翅动……

联动起来，画面就活了。

常记，常常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词人就会想起，是欢愉再次来临？还是寂寞悄悄袭之？抑或又把酒自斟之时？不管什么时候，常记，足见那次偶遇是烙下了印记。

沉醉，李清照大概是喜欢酒的。在她的词中，酒常常出现。一个女人喜欢酒，这多少让人起点想法：按照我的猜测，这多少跟她的性格有关系，自小聪颖读诗书，多多少少在她的性格深处熏陶了某些男子气概，洒脱、勇敢。联系起她的词风来看，亦是有所关联，自然，清新，纯真，不矫揉，去修饰。

沉醉二说，也是为眼前美景而醉。这样解，似又杂了。醉了就是醉了，何必另立名目。醉得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一任自己的本性恣意放纵，这才是词人本性吧。说句题外话，在现代社会，女人要醉一回，多么不容易啊！考虑这考虑那，有几个人能这样纵情、任性？何况是那时候。

兴尽，名为尽，实则不尽，尽的大概只是酒而已。扣下句的“惊”便可知，她的内心里，大概也是盼望着一场未曾预约的意外的。

误入，又慌又忙了吧？手忙脚乱了吧？只顾着叫了吧“怎么办？怎么办？”慌乱之中，我怎么听出来了另一种声音：是一阵咯咯咯的清脆的笑声。好像脸也急得红了，可是似乎也有兴奋。

未曾预约的意外终于还是来了。那一滩鸥鹭，为这次的沉醉，写上了和以往不一样的精彩。鸟儿叫起来，飞起来，不是一只，不是两只，呼啦啦，扑楞楞，争相腾空，一片静寂的荷塘，刹那间一片喧腾——“惊”的何止是这一群鸥鹭啊，词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可是，这一吓是那么短暂，随之而来的，就是惊喜。我来猜猜，她为什么而喜？

久居闺中，大概是难得出来；出来游玩，大概是难得沉醉；沉醉之余，大概是难得误入藕花丛中……新奇的经历，让她的心，霎时间也随着鸥鹭一起飞了起来。以我平时稀奇古怪的惯想，如果我是她，一定还会有一点点恶作剧似的快乐！呵呵

读这首词，有一个画面，始终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鸥鹭飞起来之后，李清照是怎样的动作怎样的神情呢？是停下舟桨望着天空微笑发呆？还是别的什么呢？

在李清照的回忆里，这是一次“误入”的偶遇，在我看来，这是一次人性的真纯流露。因此，这首词便有了更值得喜欢的理由。寻常的词语，寻常的生活，不寻常的是一次心情，一次纵情恣意的精神狂欢。所以，她才常记。我也常记。